海盗威胁：是安全问题还是安保问题？

　　10月19日，索马里海盗绕过多国海军重兵把守的亚丁湾海域，到距离本土海岸700海里外远离传统护航区的印度洋上劫持了中国货轮“德新海”号，此举不仅引起中国人强烈的反应，还引起了国际社会对索马里海盗问题的继续担忧。很多人还将思考引向了更深层的领域：中国目前面临的安全威胁，到底主要来自传统安全领域还是非传统安全领域？是敌对大国遏制与威慑甚至可能的军事打击，还是恐怖组织、海盗活动的不断侵扰？

　　事实上，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首先是对国家安全的定义问题。传统上，人们将国家安全问题定义为能够影响国家主权、领土完整、政治制度等的安全问题。这意味着军事、政治等既是威胁的主要来源，也是应对的主要手段。但是现在，由于大国间无战争状态的延续和全球化进程，人们倾向于认为剥夺其他国家主权和领土并不是获得国家利益的最佳手段，反过来说，主权独立和领域完整也就不再应该是国家的主要安全关注，至少不应该是日常的安全关注。这样一来，观察安全的视角就从传统安全领域过渡到非安全领域，将恐怖主义、海盗活动、跨国有组织组织活动、国际传染性疾病、环境问题和能源问题等全球性问题视为主要的威胁来源。这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当代世界中，各国应该更关注非传统安全问题，增加对这方面的投资，而不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应付传统的假象敌之上。

　　这种认识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有两个问题是难以解决的：

　　第一， 泛安全化问题。

　　非传统安全概念虽然反映了人类安全理念的重大变化，但是与传统安全概念相比，其自身的定义并不清晰。事实上，人们倾向于把传统安全以外的所有的威胁甚至是危险，都放在非传统安全范畴之内。这种泛安全化的现象，忽视了国家安全的宏观战略性特征，往往把个体或小群体的“安全”感受，夸大定义为国家安全问题。这肯定会造成草木皆兵的现象。像中国这样的大国，按照宽泛的非传统安全概念，那可以说是安全威胁天天不断，简单说就是国无宁日了。

　　第二， “国家安全”与“国民安全”之间的区别。

　　在当代世界上，安全问题出现了私人化、个体化的现象。特别是在9•11事件后兴起的恐怖主义浪潮中，直接承受安全负担的其实是民众，而不是抽象的“国家”。这一现象导致人们倾向于把安全（security）与安保(safety)混为一谈，把国家安全与国民安全混淆在一起。国家安全问题与个体面临的危险与威胁之间的差异，还是非常明显的。例如，再多的海盗袭击，至多只会影响中国航运保险价格和一定的经济效率，不可能阻断中国的海上运输线，特别是石油运输路线。但如果是某大国的海军舰队，那中国可就一艘船也别想经过了。我们不能把任何个体都放大为国家，不能视局部为整体，那样就抓不住影响、威胁中国国家安全的主要方向了。

　　目前影响中国国家安全的因素，其实可以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中国能否发展的问题，即国家安全问题，经常被表达为战略机遇期问题。考虑到在历史上，一些国家曾经有意通过战争、外科手术打击和挑起中国内战等手段来破坏中国发展的潜能，传统安全问题仍然应该是中国安全战略的主要关注点。例如，能否获得能源、能否保护自己的海上生命线等，就属于这一类问题。第二类问题是中国如何发展的问题，这涉及到中国发展的品质、效率和速度。例如，以什么样的价格获得能源、是否有海盗袭扰中国的运输线以及是否有恐怖组织破坏中国的国际形象和局部地区的社会稳定，就属于这一类问题。

　　很显然，国家安全问题，经常被表达为传统安全问题，是理解中国安全环境的纲，是根本；而非传统安全问题，则是目，是枝叶。当然，这两类问题都很重要。并且，中国不是每天都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但却是每天都可能有国民受到恐怖主义、海盗、毒品等的伤害。但只要传统的安全问题得到保障或一定程度的保障，则纲举目张，中国就有能力、有时间去解决那些“枝叶”性质的安保问题。